这些人头上戴着高高的纸帽子,胸前挂着沉重的木牌。
上面写着黑色的大字“走资派”、“反动学术权威”、“黑五类”等字样,还被打上了鲜红的叉。
“走快点,别磨蹭!”
其中一个革委会的人狠狠一脚踢在一个被绑着绳子,浑身邋遢的男人身上。
男人本就体力不支,重重摔倒在地上。
“打倒反革命分子!”
“打掉走资派!”
有人带头喊了一句,立刻引来一片附和。
石子、烂菜叶、甚至臭鸡蛋从人群中飞出,狠狠砸在他们身上。
摔倒的那个男人,怎么都爬不起来,所以他比别人承受了更多。
“啪!”
一个恶臭的鸡蛋正正砸在他脸上。
熏得他干呕起来。
抬起脸的那一瞬间,我和他四目相对。
竟然是林宇辉。
他脸上糊着腥臭的蛋液,头发黏连着烂菜叶,结婚那天笔挺的中山装如今沾满泥污。
那副金丝框的眼镜也早就碎了,只剩一个镜片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。
透过那仅剩的玻璃片,他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,最后化作卑微的乞求。
“静—————静怡—————”
他蠕动着干裂的嘴唇,突然手脚并用朝我爬来,拴着的麻绳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。
“救我!求求你救我!”
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。
指甲缝里全是泥,颤抖的手抓住我的裤脚,在我裤脚上留下肮脏的手印。
我低头看他,发现他右耳还在流血,应该是批斗时受的伤。
我不为所动,只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。
不够!
这些折磨还远远不够!
“嘭!”
我猛地一甩腿,把裤脚从他手里扯出来。
从旁边一个大娘的菜篮里拿了个鸡蛋,狠狠朝他脸上砸去。
“打倒走资派!”
众人看我这样,也纷纷对他扔起了菜叶子和臭鸡蛋。
他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上,嚎啕痛哭。
“静怡,你是爱我的呀!你不能这样—————”
听到他这句话,我心里戾气翻涌,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头和烂菜叶。
系数往他身上砸去。
爱你,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?
爱你,你就可以让我去死?
林宇辉,你该死!
9
这时,身体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我一转头,果然是陆景程。
他在我耳边低声开口:“别激动!都过去了——————”
说着给我递上满满一筐臭鸡蛋。
“媳妇,使劲儿砸,不够我再去买。”
一旁的大娘一看,嘴都咧开了:“姑娘,你刚刚可拿了我一个鸡蛋。”
我笑看大娘,把篮子往她那边推:“大娘,要多少你使劲儿拿了砸。
砸死这些坏分子,不够我男人再去买。”
“这敢情好!”
大娘是个爽利人,麻利地从筐里拿了臭鸡蛋,毫不留情地对着林宇辉狠狠砸了下去。
边砸边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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