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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1（第1页）

:巷口的闲言碎语

暮春的傍晚，夕阳把青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，若柠背着书包，踩着放学的铃声往家走。巷口那棵老槐树下，照例围坐着几个摘菜的大娘，竹篮里的青菜、毛豆堆得冒尖，清脆的择菜声里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闲聊，像极了收音机里的评书，勾得人忍不住放慢脚步。

“哎，你们听说了没？前巷姓林的那老两口，不是平反回来有阵子了嘛，听说要卖房子了！”张婶手里的毛豆荚“啪”地一声被捏开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，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。

“卖房子？”李奶奶手里的青菜顿了顿，眉头皱起来，“不是回来都一个多月了？我前儿还看见老林在门口修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呢，怎么突然要卖？”

“还能为啥，估计是被前些年的事儿吓怕了。”王大娘把择好的青菜放进竹篮，叹了口气，“老两口都快六十的人了，折腾不动咯。听说他们要去川省找女儿，那姑娘心善，当年没像儿子那样跟家里断了关系，现在老两口想把房子卖了，过去跟她一起过。”

“哦——是那个在澄市当老师的女儿吧？”张婶一拍大腿，“我记得！当年林大爷他们被带走的时候，那姑娘才二十出头，哭着喊着要跟去，还是邻居给拦下来的。哪像他那儿子，当年生怕被连累，连夜登报跟父母断绝关系，转头就去工厂当了积极分子，现在倒好，听说老两口要卖房，天天上门闹！”

“可不是嘛！”李奶奶撇了撇嘴，语气里满是不屑，“昨天我去巷尾打酱油，正好撞见他儿子在林家院门口吵，拍着门喊‘这房子有我一半，你们凭什么卖’，那嗓门大的，半条街都能听见。”

“他还好意思闹？”王大娘的声音拔高了些，引得路过的几个行人也朝这边看，“当年父母一落难，他跑得比谁都快，报纸上的断绝关系声明写得明明白白，连‘划清界限’四个字都加粗了。现在老两口平反了，房子能卖钱了，他倒舔着脸来争了，这脸皮厚得，比我家腌菜的坛子底还厚！”

“谁说不是呢！”张婶附和着，手里的毛豆荚越捏越用力，“我听林家隔壁的小赵说，昨天林大爷被气得直咳嗽，林大妈躲在屋里抹眼泪，说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生这个白眼狼。”

若柠站在不远处，听得心里酸酸的。前巷那家姓林的，她有印象。大概半个月前，她路过他们家门口时，正好撞见一对中年夫妻在吵闹。男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，头发梳得油亮，指着门口的老两口破口大骂，唾沫星子溅了一地；女人则拉着男人的胳膊，嘴里不停地劝“算了算了”。当时她还停下看了会儿热闹，只当是普通的邻里纠纷，直到此刻才知道，那场吵闹背后，藏着这么一段让人心里发堵的往事。晚风卷着槐树叶的清香吹过来，若柠忽然觉得，巷口的闲聊不再像评书那样有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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